財報發布后的分析師電話會議，馬斯克說了九次“處境艱難”。這對心高氣傲的全球首富來說，還是頭一次。

彼時順風順水時，豪言年銷兩千萬輛;此時愁云慘淡時，則大談無人車和機器人。在持續大幅下滑的業績“毒打”下，即便是全球首富馬斯克，也只能暫時放下他的驕傲，連續感慨“艱難”。

又一份慘淡財報

特斯拉昨天公布了第二季度業績，沒有任何意外。現在市場關注的已不是特斯拉業績是否止跌回升，而是降幅究竟有多慘。

那么，特斯拉財報到底有多慘?第二季度實現營收225億美元，同比下降12%，創下十年來的最大降幅。其中核心的汽車業務營收下降16%，能源業務下降7%。當季特斯拉毛利潤38.8億美元，同比下滑15.3%。而外界關注的另一個指標是，當季特斯拉自由現金流只有1.46億美元，遠遠低于市場預期的7.6億美元。

特斯拉營收下滑的原因包括汽車交付數量減少、監管積分收入下降、平均售價降低。此外，能源發電與儲能業務營收也出現下降。不過，包括超級充電網絡在內的業務板塊有所增長。

從財報看起來，特斯拉的下滑趨勢并沒有什么好轉的跡象，幾大核心業績指標更加令人擔憂。受此慘淡財報拖累，特斯拉股價昨天盤后就大跌4.5%，今天更是暴跌8.2%，市值再度跌破了1萬億美元。顯然，投資者對這份財報以及特斯拉的前景表達了擔憂。

特斯拉賣不動了

特斯拉最大的危機就是車賣不動了。第一季度如此，第二季度還是如此。特斯拉第二季度交付量下滑了13.5%，從上年同期的44.3萬輛下滑到38.4萬輛，降幅比第一季度甚至還更大了。

今年上半年特斯拉總計交付了72萬輛車，同比下滑了13.24%。看起來特斯拉并沒有止住銷量大幅下滑的趨勢。按照這樣的勢頭，今年特斯拉總交付量或許難以超過150萬輛，遠遠低于去年179萬輛的數字，連續兩年下滑。

這樣的市況，或許是馬斯克想象不到的。僅僅三年前，馬斯克還在豪言要到2030年實現年銷量超過2000萬輛，相當于豐田和大眾的銷量總和。然而特斯拉的銷量增長去年就陷入了停滯，今年更是難止住下滑步伐。

僅僅半年前，馬斯克還在豪言美國工廠兩年內要產量翻倍，達到200萬輛。但是這個產能目標也沒有了意義。因為特斯拉全球年銷量都達不到這個數字，何況還有上海和柏林工廠。

特斯拉也面臨著產能過剩的問題。墨西哥新萊昂州的超級工廠項目已經完全停工。當地政府投入了1.5億美元用于基礎設施建設，指望特斯拉工廠帶來150億美元投資和數千個就業機會，現在都成為了泡影。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殘酷。現在的特斯拉在全球三大市場都面臨著銷售危機。這或許是驕傲的馬斯克所無法接受的：他的特斯拉真的賣不動了。

今年上半年特斯拉在美國銷量下滑了13%。在美國最大的電車市場加州，特斯拉第二季度銷量下滑21%，連續第七個季度下滑，而且降幅越來越大。而歐洲市場的情況更慘，整個上半年特斯拉只賣出了10.9萬輛，同比下滑33%。

中國乘聯會的數據顯示，今年第二季度特斯拉在中國銷量總計12.9萬輛，同比下滑12%;上半年總銷量36.4萬輛，同比下滑15%。值得一提的是，中國在特斯拉的銷量和產能占比都已經超過了一半。

這樣的慘淡銷量，總得有人來背鍋。過去一個月時間，特斯拉負責美國和歐洲市場的高管相繼離職，這意味著馬斯克在銷量下滑和戰略調整壓力下，正在進行管理層大重組。

其中包括北美及歐洲的銷售與制造業務的高級副總裁阿斯法(Omead Afshar)、負責北美銷售、服務與交付副總裁瓊斯(Troy Jones)、北美市場人力資源總裁費羅阿(Jenna Ferrua)、自動駕駛和機器人部門負責人科瓦奇(Milan Kovac)。他們不少是追隨馬斯克十多年的親信。在他們離職之后，現在馬斯克已親自接管美國和歐洲的銷售職責。

銷量銳減真正原因

或許馬斯克不愿承認的是，他自己才是特斯拉銷量大幅下滑的直接負責人。過去一年多時間，他的諸多爭議政治言行，他與特朗普政府的高度綁定，嚴重打擊了特斯拉在美國與歐洲市場的品牌形象，引發了特斯拉原本目標客戶的極度反感、抵制、抗議甚至是破壞。

即便馬斯克已經退出了特朗普政府，還在上個月與特朗普公開反目，還打算新立門戶成立新黨，但這并不會有效改善他在特斯拉的主要消費群體——自由派民眾心中的形象。

在歐美市場自毀品牌與用戶的同時，特斯拉又在中國市場遭遇了群狼競爭。除了原先的比亞迪(342.720, 4.65, 1.38%)、吉利、華為車伙伴以及蔚小理等新勢力品牌等，市場又涌現出了小米這樣產品定位“盯著特斯拉”的新貴，直接蠶食了特斯拉的銷量。

最新發布的小米YU7 SUV與特斯拉Model Y產品定位相似，續航里程更長，但價格更為便宜，剛剛上線就訂單超過20萬。其中應該有不少原本是Model Y的潛在車主。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隨著特朗普政府全面撤銷電動車激勵政策，從第四季度開始全面取消7500美元的電動車購置退稅補貼，以及給特斯拉帶來十億美元級別純利潤的碳信用交易體系，特斯拉在美國市場的銷量以及營收未來還會遭受更大的打擊。

馬斯克在電話會議上感慨，“我們正處在一個奇怪的過渡期，美國會失去很多激勵措施。我們可能還會有幾個艱難的季度，我們不是說一定會，但確實有這種可能。”

整場電話會議，他說了九次“艱難”。這對心高氣傲的全球首富來說，還是頭一次。

對特斯拉來說，眼下最實際的提振銷量舉措就是降低定價，或者推出平價車型。投資者一直期待特斯拉可以推出平價車型，但去年馬斯克卻砍掉了傳說中“Model 2”產品線。

值得注意的是，馬斯克在分析師會議上表示，特斯拉即將推出的平價車是“一款Model Y”。或許，這意味著接下來特斯拉還會推出價格下調的改版Model Y。雖然近期特斯拉中國預熱了一款“6座版Model Y”，但這是定位中高端市場，并非外界預期的平價版。

需要新故事支撐市值

既然電動車龍頭企業賣不動了，高達173倍的市盈率和萬億美元市值靠什么來支撐?靠無人車和機器人的星辰大海夢。

與上一個季度一樣，馬斯克在財報會議上談得更多的是無人車和機器人，希望這兩個前沿科技業務可以成為特斯拉未來的新營收來源，希望特斯拉從電動車巨頭轉型為人工智能巨頭。

上個月，特斯拉在德克薩斯州奧斯汀總部附近推出了一支小型機器人出租車隊。該乘車共享應用目前僅限于奧斯汀市中心和南國會街區，僅限受邀用戶使用，暫時只有10輛車。

看起來，馬斯克對特斯拉無人車的測試非常滿意。上周他在自己的X平臺上發布了一張圖片，特斯拉無人車在奧斯汀市區的服務區域就像是一個“丁丁”的形狀。馬斯克得意地宣布，車費將從之前的4.20美元上調至每程6.90美元。

需要解釋的是，這是馬斯克很喜歡的的兩個數字。420是美國大麻日，也是馬斯克當初在推特戲言將特斯拉私有化的價格。首富依舊改不掉原先的惡趣味。

無人車是場豪賭

不過，從奧斯汀無人車具體運營情況來看，特斯拉無人車與Waymo的無人車還有著明顯的差距。車內仍有安全監控員，而且已經多次出現了潛在事故風險，只是因為安全員的介入才得以避免。

就在上周，一輛特斯拉無人出租車無視信號燈試圖穿越鐵道，FSD系統似乎沒有識別不遠處正在駛來的火車，如果不是安全員介入，這可能會成為一起慘烈的車禍事故。這一事件顯示，特斯拉的FSD還遠遠沒有成熟到像Waymo那樣可以脫離人類安全員干預的水平。

特斯拉FSD社區的技術追蹤專家馬丁內斯(Elias Martinez)認為，馬斯克是在拿無人車進行賭博。因為他所獲得的數據顯示，特斯拉最新版本的FSD(13.2.9)在城市和高速公路上每340英里(約合547公里)就會出現一次嚴重脫離，馬斯克所稱的“我們很難找到脫離情況”這是胡扯。

馬丁內斯認為，奧斯汀出租車上的FSD也有類似的問題，例如會走錯車道，但特斯拉并沒有完善底層技術，而是不惜代價滿足馬斯克要在6月份上路運營的時間表。這顯然是因為馬斯克需要講新的故事來支撐特斯拉股價，讓投資者淡忘電車銷量大幅下滑的負面影響。

特斯拉拒絕公布無人駕駛出租車的安全記錄，聲稱這屬于商業機密，因此外界并不知道在奧斯汀市區的運營過程中，特斯拉到底出現了幾次脫離。但在預測網站Polymarket上，投機者認為特斯拉在今年剩余時間內在全國任何地方推出完全無人駕駛出租車服務的概率僅為42%，低于一個月前的86%。

現在的特斯拉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需要無人車的故事。馬斯克在分析師電話會議上宣布，特斯拉計劃將其無人駕駛出租車服務拓展至新的市場，包括佛羅里達、內華達、亞利桑那和加利福尼亞州的多個城市。

雖然馬斯克重申特斯拉在推出技術時“極其謹慎”，但他還是忍不住對未來做出夸張的承諾。他聲稱，到今年年底，美國 50% 的人口將能夠使用特斯拉的無人駕駛出租車服務。

然而，特斯拉至少目前還沒有獲得在最重要的加州運營無人車的牌照。而且，加州監管機構機動車監管局(DMV)正在起訴特斯拉，指控特斯拉在Autopilot和FSD的命名和營銷上存在虛假誤導嫌疑，并要求在加州暫時禁售特斯拉一個月時間。馬斯克與加州政府惡劣的關系顯然對特斯拉沒有任何幫助。

馬斯克甚至畫了一張更圓的大餅，明年開始數十萬特斯拉車主可以將他們的愛車加入特斯拉的無人出租車隊獲得營收。“我可以自信地說，明年會實現”，馬斯克在電話會議上表示。“我不確定明年具體什么時候，但可以自信地說是明年。”

市場情報公司Vital Knowledge創始人克里斯富力(Adam Crisafulli)在一份研究報告中寫道，“如果你認為特斯拉的核心只是家汽車公司，那這份財報確實糟糕;但如果你認為特斯拉是AI和機器人領域的巨頭，那第二季度財報可能不會改變你對它前景的看法。”

或許，馬斯克是在進行一場豪賭。只要投資者還相信他描述的無人車和機器人前景，那就不會過于在乎特斯拉持續糟糕的業績，畢竟特斯拉的電車業務已經看不到增長空間了。